水上

灯侑《五年之后》第二十三章〖悔意〗

第二十三章〖悔意〗

房间里寂静无声，侑静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体力的回复。

手真的好酸，在“剧烈运动”后，背着一个成年女子上楼梯跨台阶，等绿灯过马路，还要预防灯子从背上滑落，被摘掉的发带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呆毛迎风飘扬，留长的头发还有点挡视线，背上那个人把全部重量施加在侑的身上，侑着实没有力气了。

看来平时的高强度训练还是抵不过灯子的“折腾”。

更要命的是，灯子还在等着自己来“帮忙”清洁身体。

真是......强人所难。

“灯子。”侑转身拿酒店准备的一次性水杯，“能先去浴室把水放好吗？我再坐一会儿就来。”

灯子歪着头想了两秒：“好…啊！？”站起的瞬间，灯子却惊呼出来。

“怎么了，有哪里伤到了吗？前…灯子？”侑放下杯子忙上前扶住差点跌坐到地上的前辈。

差点就叫错了称呼，还好我嘴快，侑想。

灯子的视线有些游移，欲言又止。

“那个…我…”

“怎么了？”侑把灯子抱回床上。

“我…”灯子不再出声，眼神下移以示意侑。

“所以说…难，难道是…那个，疼？”侑反应过来。

是…刚才下手太重的缘故吗？我不会，弄伤灯子了吧？

侑蜷起手指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下指甲——也不长啊？

灯子见侑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把头埋了下去：“不疼的…只是…有点不舒服。”

“呃…那个，真是抱歉，灯子。”

“没关系的。”

尴尬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久久不曾消去。

电视什么的还没启动，两个人的呼吸声显得突兀。

“要不，我先去浴室吧，灯子你就在这儿坐好，我准备好了就把你抱进去。”侑脱下外套，换上拖鞋。

“可是侑——”

“我已经休息好了，不用在意的。”侑在背包里翻找到备用的发带，反手将散发束起，“我可是很有耐力的哦，不然怎么保护你，当你的私人保镖？”侑说完就屈起右手手臂向灯子展示了线条还算明显的上臂肌肉。

“你看。”

灯子皱着眉：“又在逞强。”

但还是借机伸手捏了两把。

“这次是真的。”侑一只手撑着浴室门框，一手拎着洗漱用品，回头叮嘱灯子“别乱动哦。”

“好~”

侑站在门口笑了笑：“灯子你这样真的好像幼儿园里等着老师奖励的小朋友。”

“所以老师要快点给我奖励哟。”灯子不作任何辩驳，欣然接受。

浴室被打理得很干净，灯光也刚刚好，不会觉得刺眼，也不会感到昏暗，侑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侑对灯光很敏感，这也算是职业病吧。

在拧开水龙头等待水放满浴缸的时间空挡里，侑站在洗手池旁发呆，静静地注视着水位线的上涨。

审讯室的灯很亮，让人无处遁形的那种。

总部的审讯室，不，不如叫刑讯室，是用来审问战俘的。

它的房间内部并非鲜血四溅，相反，能映出人影。

七盏大功率强光灯以各个角度对着审讯区，同时启动。

单面透视的玻璃窗为刑讯长官提供了极佳的观察点位。

灯光打在人的身上，令人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用于静脉注射的药物被标了序号和种类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角落的冰柜里，等待着刑讯员来启封。

捆绑用的束缚带一卷一卷地堆在柜子上。

几乎没人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嘴硬。

侑在进入总部后的一年里兼任记录官，坐在战俘对面，记录对话。

每当侑走进审讯室时，那种晃眼的灯光，总是让人无所适从，侑甚至想要逃跑。

用于训练夜间突袭的户外训练场的光线很弱，有点地方甚至需要夜视仪。

记得第一次去训练场时，藤井“老”前辈躲在侑的后面，颤抖着说里面有“妖怪”。

侑也不喜欢这种黑暗，这会让她回想起出任务时的场景。

枪声渐弱，身着戎装的自己站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目标生命体征的消失，想着那人临死前扭曲着表情说出的恶毒的诅咒。

“你们绝对会死，死无葬身之地，连带上…你们的家人，下地狱去！只要…有人知道了你们的身份，这一天不会太晚，别太…得意！”

“你们会死！为你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你会死的！你的家人朋友会给你陪葬！”

“去死吧！！”

侑不由得想到了刀山地狱，如果这个真的存在的话，自己会去那里吧，赤脚徒手爬上刀山，那一定很疼，比被子弹打中疼一万倍。

不管它是否存在，都不要牵扯到别人，特别是，灯子。

如果真的要去地狱里走一趟，我一个人就好了。

侑突然开始后悔在远见东高中时答应班主任去学生会参观的事了。

要是在高一的时候决定去其他社团，要是没有说出“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这句话，要是自己没有答应前辈的声援委托，要是……

要是这样，就不会和灯子有过多的交集了吧，自己会过完平凡而充实的被数学题困扰的高中生活，迈入大学校门，找个自己喜欢的工作，组建自己的家庭，好好孝顺父母，顺便和怜打闹一番，在阳光下，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可是，没有灯子的生活，侑不需要。

侑喜欢那个自信满满的会长，喜欢只在自己面前露怯
的前辈，喜欢那个为了追逐目标而不断前行的灯子，喜欢那个只对自己倾心的恋人。

侑想给自己一拳头，把那个荒唐的想法从脑内赶出去。

“呼——在乱想些什么啊？”侑低语。

水放好了，侑关了水龙头，出了门。回到床前，灯子还坐在那里。

“可以了，灯子，脱掉衣服吧，我把你抱进去。”侑弯腰坐在灯子旁边。

灯子没有行动，只是怔怔地盯着侑的脸。

“怎么不动啊？”

“侑，你…哭过吗？”

“唉？为什么？”侑下意识摸了摸脸，脸上没有水痕。

“你的眼眶好红。”灯子抚上侑的脸，“能给我说说吗？”

侑抓住了灯子的手，放到胸口上；“没事的，只是打了个哈欠。”

灯子摸到侑的T恤里有东西，好像是一个挂坠。

侑把它提了出来，那是侑新的身份牌，刻着字符，闪烁着银光。

“前辈想要吗？”

灯子摇了摇头，把身份牌塞了回去：“我不想要这个东西，我也不希望在某一天从别人手里接过这个，我只要你好好的，所以你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地把我抛下。”

不要死。

我不想再失去。

“嗯。”

我知道你在撒谎。

但我不愿戳穿。

“好了，可以洗澡了，侑帮我脱吗？”灯子张开怀抱。

“自己来。”

“切——”

侑抬抬眉毛：“你真的是小朋友吗？”

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就一直是那个会向你撒娇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