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

灯侑《五年之后》第四十八章【线索】

第四十八章【线索】

“佐伯前辈，我过去之后，拜托打这个号码，不需要你说什么，只要保证十秒钟接通就行，会有人过来处理‘车祸’的。”侑从座位下面的暗格里拿出了那部特制的“水货”机，交给她。

“好，小糸，你要小心。”她接了过来，联系人的一栏是一串乱码，她根本没法知道自己打给了谁。

沙弥香顾不上那些，等待接通的间隙里，她借着座椅和窗户间的缝隙往外看，她惊讶自己还能有力气翻过身趴在靠背上。

光冈大蛇里的人没了右手，捏着断腕处的血管却怎么也止不住血，哭嚎着拉开车门想要逃走，血顺着轨迹流了一地，擦在半开的车门上，像极了高中时学生们为了准备艺术节用喷漆画在墙上木板上的画，只是这幅画带着浓烈的铁锈味，令人作呕。

喷漆难免弄脏黑色的制服裙，甚至白色的衬衫，一个不注意还会喷到头发上，要是买到防水喷漆那可真是一场灾难，侑想，她冲上去拽住了那人的手臂，反着关节扭动，任凭他鬼哭狼嚎也不松手，手上滑腻的触感像是摸到了超市里的满身粘液的活鱼，想马上松开，又怕它跑掉。

是血，对吧？她明白自己摸到了什么。

血和喷漆不一样，很好洗，拿冷水漂一会儿，倒上洗涤剂就能揉搓干净，但是对于已经附着于手上的血，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能将其搓掉，它会伴随自己一生，在带着镣铐堕入地狱时成了荼毒残害生灵的罪证。

“咣！”

要是死了之后到了三途川，怕是连渡我的人都没有，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人抵在车门上。

“疼！疼啊啊啊啊——救…救命！快松手啊——”男人目眦欲裂，脸贴着满是刮擦划痕的车门，跪在地上，全身因为疼痛战栗着，身后的人没打算放了他。

“你不应该一个人来，你有同伙，但是现在不在这里，说，另一个人在哪里？”侑拿着柯尔特指着那个人的后脑，只要他还想反抗，子弹就会搅碎他的脑组织。

“我…我…不知道——我一个人来的，没有人指使我…嘶——真的！您要相信我！”

回应他的是手肘脱臼，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失了声，脸涨得通红，头发被死死拽住，一块金属猛地探入口腔，差点没撞断他的门牙：“什么叫‘不知道’，什么叫‘一个人来’，你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不想感受枪在嘴里击发的痛苦，就老老实实交代。”

脱臼的地方肿胀发紫，还有奇怪的淤青，侑踩着那处，在车门上碾动，等着他松口。

“唔唔！我！”

枪管抽了出来，他大口喘气。

“噫！”侑嫌恶地甩掉上面的透明液体，“说，另一个人，不，另一队人在哪里？你们到底有几人？”

“另一队人…在…追踪藤井…现在应该，应该已经找到她了——啊疼疼疼！”男人的脸开始变得惨白，手腕断开处没有止血，刚才的挣扎加速了失血，地上全是血脚印和拖行的红色痕迹，他快支撑不住了。

“有几个人？”

“我们是自己想着给冈山先生复仇的，呼——就五个人组织起来，中途有一个人退出了，只剩下…三个——”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差点没接上话。

“是四个。”侑纠正道，“你的意识不清醒了，马上就要休克，不想死就不要做反抗，我会帮你止血，明白吗？”她撕下了男人的衣服下摆，示意他靠在车门上，用布条从手臂出开始缠绕勒紧，最后在断处绑上新的布块，未来得及止住的血浸出来，印在侑的手上，很不舒服，她就在地上蹭了两下，又检查结处是否系紧。

“呼——疼…您说我会死吗？”男人眯着眼睛，他没力气睁开。

侑一点一点地搓掉手上凝固的血痂：“你想死吗？”她才注意到他不过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在“冈山”落难之际，只要受一点精神上鼓动，就能够端起枪，漠视人命，大开杀戒。

不愧是黑手党的打仔，够冲动的。

“不想死，我被打掉手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不，我从开始加入‘复仇’的行列时就开始后悔——”

“废话就不要再说了。”侑往佐伯那边望，对上沙弥香的视线，有点不自在。

佐伯前辈她，全部都看到了吧。

“你说另一队人找到了藤井…那他们现在在哪里？”

“昨天他们坐电车走的——”

“等等！电车？”

侑抓起他的衣领，把男人吓了一大跳。

灯子，灯子也是坐电车！同一列吗？

“是的，是到横须贺的JR线。”

啊…还好还好，不是同一列，侑舒了口气。

不过，横须贺吗？藤井长官去那里做什么？

无论怎样，自己都得马上过去了。

沙弥香握在手里的特制通讯器终于又亮起了屏幕。